从语言功能的角度进行语言分类

李德鹏

　　所谓语言的功能，就是语言在社会生活中所发挥的作用，一种语言的功能大小主要由使用该语言的人数多少和使用频率高低来决定。因此，语言的功能标准就是语言的使用人数和使用频率。

　　有人认为，推广普通话，而不加强少数民族语言教学，用不了多少年，少数民族的母语就会消亡。很明显，这种观点把少数民族语学习和普通话推广对立起来，无疑是错误的，客观上会造成民族间的不团结，有必要对其错误的根源作深入分析。

　　受我国语言学界对国内语言分类的影响，一些学者把外语和母语对举，在母语范畴内把汉语和少数民族语对举，在汉语范畴内又把普通话和方言对举，这种说法暗含着语言的三级分类：第一级是外语和母语；第二级的外语分为英语、日语、法语、德语等，母语则分为汉语和少数民族语；第三级的少数民族语分为蒙语、壮语、苗语、白语等，汉语则分为普通话和汉语方言。我们不同意这种说法，首先，把汉语分为普通话和汉语方言是不合适的。目前有不少《现代汉语》教材把普通话称为现代汉民族共同语，认为现代汉语包括现代汉民族共同语和现代汉语方言。其实普通话不仅是我国现代汉民族的共同语，也是现代少数民族的共同语，它和汉语方言不是并列关系。为了避免误解，建议采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中的说法，把普通话和规范汉字称为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其次，三级分类的标准有问题，当前这种划分属于逻辑学上的连续划分，不同层级也必须是同一标准，否则不能处于同一系统，但现有的三级分类标准不统一。例如，外语分为英语日语等是以语种为标准，汉语分为普通话和方言是以通用度为标准。语言的谱系分类遵循不同层级同一标准的原则，语系、语族、语支、语种四级都是以语言的历史来源和亲属关系远近为标准的。

笔者认为，从语言功能的角度对语言进行分类可以解决上述两个问题。所谓语言的功能，就是语言在社会生活中所发挥的作用，一种语言的功能大小主要由使用该语言的人数多少和使用频率高低来决定。因此，语言的功能标准就是语言的使用人数和使用频率，据此可以把语言分为四个层级。

第一层级，国内语言按功能分为国家通用语和国家非通用语。在我国，国家通用语就是普通话，使用人数最多，使用频率最高；国家非通用语的使用人数相对要少，使用频率相对要低。《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十九条规定，“国家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理论上，全国人民都应该掌握普通话，以便于各地的人们顺利交流。也许有些人就喜欢在某个地区生活一辈子，他们不想和地区方言以外的人交流，但还存在一个外人主动和他们交流的情况，特别是在地震等自然灾害发生时，救援人员会主动和任何一个伤员交流的，语言不通会耽误最佳治疗时间。当然，即使有些人坚持不学普通话，只说汉语方言或某种少数民族语，也应尊重其选择。普通话推广是柔性的，不是强制性的。

第二层级，国家非通用语根据使用人数和使用频率可以分为本国方言和外语。“本国方言”是指本国区域性语言，不是国家通用语。相比少数民族语和汉语方言，外语的使用人数无疑很少，使用频率也很低，此处不讨论。

第三层级，本国方言根据使用人数和使用频率可分为汉语和少数民族语，汉语指汉语方言的总和，包括北方方言、湘方言、赣方言等，但此处不包括普通话。在我国，汉语的使用人数和使用频率多于少数民族语。外语也可以根据使用人数和使用频率进行分类。目前，英语排在第一位，至于日语、法语、韩语、俄语、德语等语言如何排序，不能以这些语言在我国当下的使用人数和使用频率为标准，而应该以我国所需的外语使用人数和使用频率为标准，所以还要作进一步的调查分析。

第四层级，少数民族语根据使用人数和使用频率可以分为藏语、蒙语、壮语、苗语等。我们目前依然无法对此作出排序，原因有二：一是当前语言学界关于国内少数民族语有多少种类观点不一；二是少数民族语言功能大小要根据当前的使用人数和使用频率来排序，但是我们目前没有具体数据，特别是使用频率问题，语言学界的相关研究成果不多。需要说明的是，为什么少数民族语的分级可用当前使用人数和使用频率作标准，而外语不可以？因为我国的少数民族语学习基本都是自觉的，而外语学习受高考和研究生考试等国家政策的影响，有非自觉的成分。

通过建构科学的语言功能层级，我们可以对少数民族语学习和普通话推广之间的关系有正确的认识。本国方言的概念意味着少数民族语和汉语（汉语方言）是并列关系，和普通话不是同一层级，少数民族语和汉族语（汉语方言）都是自然语言，而普通话不算自然语言，带有太多人为改造的痕迹，虽然现在越来越多的孩子采用普通话作为自己的母语，但总体而言，我国以自然语言为母语的人占多数。我们承认，当下国内说少数民族语的人数在减少，在这一点上，说汉族语的人和说少数民族语的人面临相同的处境，说汉族语的人数同样也在减少，所以国内语言学界有保卫汉语方言的说法。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普通话的推广并没有带来汉族的母语强盛。其实当下的这种情况是一种社会发展的必然，谁也阻挡不了，随着人们交际范围的扩大，交际双方为了交际成功，必须选择一种通用语作为交际工具，而当前把普通话作为国家通用语对于我们整个国家来说是最经济的。所以说，全国各族人民学习普通话更多的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是一种自愿行为，国家只不过为各族人民学习普通话提供了相关保障措施而已。因此，说少数民族语和汉语方言的人都要理性看待国家通用语的推广问题。

语言研究的意义重大，关乎民族团结与社会稳定，语言学界应该加大研究力度，让语言研究成果更好地服务于国家发展。

（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7年07月04日第3版  作者单位：云南师范大学学报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