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历史

辽契丹后族在阜新地区的历史活动与经略

发布:编辑研究部 发布日期:2016-03-29 阅读:219324

 

赖宝成  

   摘  要:阜新位于西辽河与大凌河流域,这里优越的自然环境与丰厚的资源,成为契丹人游牧渔猎的重要场所,为其提供了广阔的生存、活动和发展空间。契丹建国后,一些契丹贵族就来到宜农宜牧的辽西北地区定居,其中包括后族萧氏。阜新地区成为他们的领地,在领地移民开发,创建头下军州,兴建城郭市肆,从事生产经营活动。把辽代阜新作为他们稳固的后方和战略基地而加以经略。阜新也就成了一些契丹后族的故乡,死后又归葬于此。时至今日,仍能够从其丰富的历史文化遗存中窥得当年繁盛的景象。兼容并蓄,展示了契丹文化多元的属性。

    关键词:契丹后族;州城遗址;墓葬;经略

    阜新位于西辽河与大凌河流域。这里主要以低地丘陵、盆地为主,河流水系较丰富,为契丹族在这里生存、发展提供了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条件。契丹人充分利用了这一自然条件进行移民开发,奠定了古代阜新地区农牧经济兼作的生产格局的雏形。契丹民族在阜新地区进行了一系列生产开发活动,遗留下了辽代城址及墓葬近百余处。其中大多为后族萧氏的城址和墓葬,在阜新留下了诸多历史足迹与城郭市肆等文化遗迹。本文就辽契丹后族在阜新地区的移民开发,设立州县,开发经济等历史活动与诸多措施和意义发表一陈管见。

    契丹族建立辽朝以后,契丹贵族以耶律和萧氏为主。耶律为皇族,萧氏则为后族。“王族惟与后族通婚,更不限以尊卑”[1].。阜新地区南半部为皇族的分地,北半部为后族的分地。《辽史外戚表》记载,耶律、萧氏后族与皇族势分力敌、并驾齐驱。通过阜新地区发掘、发现的萧氏后族建立的州城遗址与墓葬群,有力证明了辽代阜新已成为契丹后族的重要领地和一直活动的区域之一,成为他们统治的根据地和战略基地。

    一、建立头下州城并移民开发

    阜新地区是契丹后族主要分封与生产生活区域之一。辽代州城遗址据《辽史地理志》与《契丹国志》记载,阜新地区发现的辽代古城遗址总计二十七处,数量居多。其中,有遗迹可考的萧氏后族建立的头下州城六个:(1)濠州城。辽契丹在阜新历史上建立的具有城市雏形的第一州城,由萧氏后族国舅北府宰相阿古只所建。 辽太祖神册二年(917年)“又国舅宰相南征,俘掠汉民,置濠州。”[2]俘获后唐涿州副使陈万,连同州民迁至阜新置濠州军,位于今彰武县四堡子乡兴隆洼村西南2公里,即小南洼城址。根据《陈万墓志》载知,天显八年(933年)陈万是以萧阿古只私奴的身份担任濠州刺史。户6000[3]。(2)渭州城。位于今阜新彰武县四堡子乡,由后族的驸马都尉萧昌裔所建。(3)横州城。据《永清公主墓碑》云其,萧克忠是大国舅小翁帐,即乙室己小翁帐,置州城。即今彰武县苇子沟的土城村古城址。(4)徽州城。州城遗址在今阜蒙县旧庙镇他不郎村。据文献考证记载是辽景宗女秦晋长公主所建的当时阜新地区户数最多的州城,达万户,30万余平米。(5)成州城。州城遗址在今天的阜蒙县红帽子乡。据《辽史地理志》记载,该城是由辽圣宗耶律隆绪女晋国长公主岩母堇以四千家陪嫁户创建。州城遗址保存较好,成州分南北城,也是北方草原城市的最初模板。初名睦州长庆军,属上京道管辖。但这一名称使用时间较短,不久就改名为成州,仍隶属上京道,直到晋国公主死后成州成为辽王朝行政建制后,才改属中京道管辖。金灭辽后,废成州而置同昌县,治所仍在原址。此城为公主城。(6)懿州城。即今天的阜蒙县塔营子古城址。据《辽史地理志》记载,此城是由辽圣宗耶律隆绪女燕国长公主槊古在圣宗开泰年间所建,此城亦为公主城。主要以辽帝所赐陪嫁户置,户数达4000户之多。朝廷赐名为“懿州”,于清宁八年(1061年)该城成为辽朝的行政建制,设置两县。此外,辽代阜新地区还有其他州、县、城、堡四级行政建置。这些星罗棋布的州城、村寨,充分说明了辽后族与契丹人开发和建设阜新这一故地所倾注的心血与智慧,同时也反映出辽代契丹阜新地区的昌盛。

    在政治方面,萧氏后族这些头下军州的建立,拉开了北方游牧民族营居并建城的序幕,促使辽代阜新地区逐步向农牧兼做的经济格局发展。也为后来的金、蒙元、满清帝国的开发建设奠定了一定的基础。契丹后族建立的州城是辽代契丹民族从北面官到南面官过渡性质的管理方式。既有契丹民族特色,又有中原地区传统制度的成份,并改造发展来适应契丹贵族的统治需要。后族建立的这些头下军州兼顾了后族与朝廷的政治利益,使辽代阜新地区的开发与发展有了相对稳定的社会政治环境。

    在经济方面,据考证辽代在阜新境内设立了9座头下州,人口约30余万人,都是由媵臣户和大量战争捋掠来的俘户被迁移到州城所在的阜新地区,其中汉族占24万人,契丹人3万人,其他少数民族3万人。[4]大量人口的存在,尤其这些懂得农业生产的汉人俘户,他们带来了中原地区的先进耕作经验和生产技术与农具制作技术,在所在的州城及附近从事农业与手工业生产,大大提高了农业与手工业生产力。几十万定居的居民进行生产生活,没有相当多的农业基础和稳定的农业组织是不可想象的。辽兴宗重熙年间(1032—1035年),懿州发大水,冲毁了道路和桥梁,懿州下辖的居民抗灾建桥筑堤,咸州派人支援。懿州造像碑(1998年在阜新发现)碑文的第一部分正文记载了此事。碑文第二部分记载了懿州本地所属庄、村、寨及姓氏人员,67种不同姓氏,327人参加建桥筑堤。碑文第三部分记载咸州寨庄及姓氏人员63444人。[5]从碑文的姓氏看大部分是汉姓,契丹族姓只有6人。由此可见,辽朝阜新地区汉人在这些庄、村、寨、埚等组织形式中从事农业生产。农业生产主要使用铁制生产工具,推行牛耕技术,主要种植五谷杂粮,大宗糜、粟等单季作物。《辽史食货志》记载:“辽之农谷,至是为盛”。这就为酿酒业的兴盛储备了足够的粮食。以发现的辽代的酿酒作坊遗址来推断,几乎所有州、县、城、堡都有制酒的作坊。同时契丹与其他游牧民族共同生产生活,使当时阜新地区以一定规模的州城为中心的农业、畜牧业以及手工、建筑业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初显了“田野益辟,城郭相望”的景象。在手工业方面阜新辽代遗址中发现了大量的铁质生产、生活工具,铜铸印绶、铜丝网络,尤其辽代玛瑙制品,如玛瑙花式盅、杯、黑红两色围棋各一套、项链等。规模和技术达到了一定水平。阜新地区的辽代州城多处在水陆交通的要道,为人们从事商业贸易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当时后族建立的懿州城是辽代阜新地区陆上交通和水上交通的枢纽,有码头和地下运粮道,被称为“运粮城”。商业贸易日益活跃。阜新地区出土5000余件辽代文物,以阜新辽代文物为主,同时也有中原地区、西域、中亚地区的珍贵文物,可见当时商业贸易活动的发达。1992年,彰武县满堂红乡后防身村、屯发现货币窖藏,重达860斤,44个年号,51个种类,总计82314枚,其中,西汉56枚、王莽新政6枚、唐朝7607枚、五代十国381枚、南宋347枚,其余都是北宋的钱币。[6]这些钱币的流入与流通反映了当时商业贸易的发达,社会经济的繁荣,辽代契丹人社会的开放与对外联系的广泛。

    辽代城郭市肆的建立,促进了工、农、商、手工业的发展,证明了辽契丹民族与其他各民族相互共同交流融合、借鉴经营并初步发展了辽代阜新地区经济。

    在文化方面,契丹民族是一个善于学习、吸收其他民族文化,比较开放的民族;又注重保留本民族文化传统的民族。契丹民族与其他各民族长期杂居相处,相互交融和相互影响,兼收并蓄。从辽代阜新地区出土的考古资料来看,一方面保留了北方游牧民族文化的特点。具有“崇智”、“尚武”的民族文化精神传统。1981年在阜蒙县乌兰木图山出土的萧仅墓志载:“负英雄之志,糓骑之能”。[7]在阜新契丹后族墓葬中出土的铁马蹬、铁剑等也是证明。另一方面受中原儒家思想的影响。耶律元妻晋国夫人萧氏墓志说她“孝于父母,友于姊兄”。连她几个儿子的名字都带有浓厚的儒家思想色彩,分别叫孝穆、孝先、孝诚、孝友、孝惠。可见一斑,儒家道德观念在辽代阜新地区一带影响之深。这些措施加速了辽代阜新地区具有北方区域特色的科技、建筑、艺术、宗教等文化开发与发展。可以说,在草原游牧文明发展中契丹民族最早重视开创了营建游牧民族的定居繁衍与城郭市肆建设。展示了契丹族积极学习、吸纳其他文化,兼容并蓄与多元发展的属性。                                                               

    二、萧氏后族大量墓葬遗迹展现其历史活动与文化

    阜新是辽代后族的重要领地,死后葬在阜新的较多。从出土文物和大量的墓葬遗迹分析证明,契丹萧氏后族在辽代阜新活动频繁,是重要的统治区域之一。在这里曾经居住和死后归葬来的契丹萧氏后族百余处。使辽代阜新的山山水水都烙下契丹后族的历史足迹,展现其历史文化的一个侧面。经发掘主要的萧氏后族墓葬有:

    萧图古辞家族墓。2000年在阜蒙县太平乡四家子屯发掘了两座墓。两座墓分别出土有长颈陶瓶、陶碗、影青圈足碟、黄绿釉彩碗、铜铃、铁镜、铁锁,刀剑及墓志。还出土有白瓷碗等。其中契丹小字墓志铭一合,约760字,记载了墓主人夫妇的生平、家族世系等。对于考证其家族世系,辽代官职都有一定的价值。

    萧仅家族墓。19811月在阜蒙县八家子乡乌兰木图山南麓发现并发掘整理。该墓早年被盗,残留有铁一把斧和墓志一合。墓志方盖中心阴刻篆书“兰陵萧公墓志铭”七字。志石阴刻楷书志文共22行,每行约33字,总计603字。1029年卒于夏捺钵“永安山北之行帐”,是年十一月十八日葬于页墩山(今阜蒙县乌兰木图山)之祖茔。功绩主要是随伯父萧排押讨伐过高丽。回来特授率府率,历任胜州节度使、贵德州节度使之官职。妻是耶律留守之女,生二子,妻哀妹续,生五子。其世系表为:萧阿古只—萧安图—萧跶凛—萧扎剌—萧仅。

    萧和家族墓。从2001年至2002年春,在阜蒙县大巴镇之关山王坟沟和附近的马掌洼发掘了9座辽墓。主要的有,(1)萧德温墓。在王坟沟墓中发现,出土契丹典型器物白瓷鸡冠壶、铜面具、铜丝网络等。志石已失。据考证萧德温乃萧孝穆长房长孙,父萧知足(即萧阿剌)。其弟《萧德恭墓志铭》记载:“长兄静江军节度使”,萧德温卒于大康元年(1075年), 官至上将军,“附葬于黑山之先莹礼也”。墓志所说黑山乃阜蒙县关山也,为其祖茔。(2)萧德恭墓。夫妻合葬墓。依其墓志铭知,萧德恭是萧德温弟,主要活动与兴宗、道宗时期。咸雍初,为夏州管内观察使,后来随耶律仁显讨伐阻卜,擒其酋长,特授忠正军节度留后。咸雍九年(1073年)在松山州近郊行帐中死去,“葬于奉先军北黑山,从先莹也”。夫人耶律氏,北王府提不里之女, 1110年因病故于濠州。生一子名萧善光,其妻兴宗次子之女郑国公主。(3)萧知行墓。夫妻合葬墓。据其出土墓志铭得知: 萧知行(1025年—1068年)是萧孝诚第五子。归“葬于黑山,从先莹礼也”,官防御史。子药师奴,曾官拜南面林牙,汉人行宫副部署。乾统元年(1101年)在安东军节度使上,卒。(4)萧和夫妇合葬墓。关山马掌沟发掘萧氏墓中辈分最高。出土一合其妻《秦国太妃墓志铭》,从中得知萧和契丹名谐里,与太平前辞世,累赠至侍中兼中书令。志文详细叙述秦国太妃先祖,曾祖亚思,太祖同母弟,赠许王,即寅底石。太妃重熙十四年(1045年)薨于潢河北好水泊,享年89岁,“归于懿州西南之黑山”。生54女,与史料记载多出第三女兰陵郡夫人,适西南招讨使,同中书平章耶律忠。[8]5)萧知微墓。墓中出土一合《梁国太妃墓志铭》,是夫妻合葬墓。太妃是仲父房耶律释鲁六世孙女,耶律仁先的妹妹,守寡40年,是典型的贞节烈女。卒于乾统六年(1104年)归葬于黑山祖茔。萧知微名萧术哲,乃萧孝诚第三子也。始官监门卫上将军。十七年(1048年),因诬陷耶律乙先被免职,不久又任西南招讨史,因又触犯刑律下狱,皇太后保释。出使过北宋。咸雍二年(1066年)七月,拜北府宰相,后遭奸相耶律乙辛妒疾而罢相,出镇顺义军节度使。死后追授了晋、宋、梁三国王。生两女,长女道宗太子睿妃,后被耶律乙辛窃杀,追封贞顺皇后。次女嫁果州防御使耶律智贤。

    契丹人对图腾崇拜与色彩崇拜紧密联系起来,并以一种民族风俗习惯而出现,浸透了普通语言和行为不便或不能表达的民族文化心理积淀及赋予一定的意义。契丹人对大山的敬畏与色彩的崇拜二者相结合形成了“祭山仪”。人死后灵魂附于黑山是一生的归宿。辽代阜新地区的黑山(今阜蒙县大巴镇的关山),就是契丹外戚萧氏的一个进行“祭山仪”和死后魂归之地之圣山。就现发掘资料来看历经圣、兴、道宗和天祚帝四朝,共计六代百余年。根据《萧德温墓志铭》记载:“一门生于三后,四世出于十王”[9]又《萧德恭墓志铭》记载:“代有男十为列国之王;世有三女作中宫之后。”[10]实际上终于辽代之世,萧和家族共出皇后5人,皇妃3人,王妃16人,封王者15人,任北府宰相者14人,枢密使9人,招驸马都尉者11人。[11]说明在整个辽朝,皇族与外戚共同执掌了王朝政权,后族的兴衰直接关系到辽王朝的兴衰。

    综上所述,阜新地区发现了大量的契丹后族墓地遗址和丰厚的出土文物,为我们研究辽代历史与文化,尤其是辽代阜新地区的发展状况提供了十分宝贵的实物资料。墓葬中出土的墓志,可以对辽史加以修正和补阙,纠正辽史之错,解开辽史之疑,补正外戚世系表,补充辽代人物传。阜新出土的契丹后族墓志,还涉及辽朝各个方面:官制、天文地理、礼制、服饰、壁画、宗教文化等等,成为研究辽史的弥足珍贵的一手资料。

    三、结论

    可以看出,自创建头下州—濠州始起,契丹后族就与阜新地区历史地结下了源缘。辽代阜新地区不仅成为契丹后族的重要领地而且黑山(阜蒙县关山)成为其灵魂的归葬地,并最早地经略了阜新地区,营造了辽代阜新的区域文明。为后来的金、蒙元、乃至满清帝国对阜新地区的开发与建设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作者赖宝成:阜新高等专科学校财经系主任,副教授    文章来源:《职大学报》2015年第6)

 

参考文献

    [1]叶隆礼. 族姓原始.契丹国志.23.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2]脱脱.辽史[M].37,地理志一.中华书局,1974.

    [3] 向南.辽代石刻文编[M].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15-16.

    [4] 费振斌.契丹在阜新[M].吉林文史出版社,2005.18.

    [5] 吕振奎、袁海波. 懿州造像碑新考[J]《阜新辽金元史研究》第四辑[M],中国社会出版社.2000.

    [6]张春雨、刘俊玉、孙杰.彰武县文物志[M].辽宁民族出版社,1996.116-122.

    [7]费振斌.契丹在阜新[M].吉林文史出版社,2005. 57.

    [8] 向南.辽代石刻文编[M].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371.

    [9] 向南.辽代石刻文编[M].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371.

    [10] 费振斌.契丹在阜新[M].吉林文史出版社,2005.58.